忙过了这一阵，公主又考虑如何做出更多民用的技术，按照维沃的说法，“柴”之后该是“米”，也就是是农业技术。
他想起了那魔性的大黄瓜，又看了看超然于人世之外，像火山一样喷射着生命力的花花草草，就觉得对一个亲自建造大棚的公主而言，这肯定是不在话下的。
“公主大人，我听说您一直在搞大棚……”
就象找到了知音一样，赛莉珐抓起他的手就往大棚走，和各个门派的植物英雄们挨个打了招呼。按公主的说法，超级黄瓜和它的兄弟姐妹要靠“农药”和“化肥”。
虽然以前在院子里种过白菜，他还是听的云里雾里，只有一点可以肯定，就是这些玩意太贵太复杂，老乡们根本玩不起。
“拜托您控制下成本”，面对执著于完美效果公主，他摆出了王牌：“而且使用方法不能太复杂，要是夏洛特也能轻松上手就好了。”
夏洛特反应了三秒钟：“你什么意思，什么叫我也能上手！？”
公主把双手抱在胸前：“做学问怎么能敷衍了事呢？我还是希望推广最优方案。”
“你可以去试试”， 看着心怀谜之自信的赛莉珐，维沃想欺负一下，“别忘了要遵循自愿原则。”
“没问题”，赛莉珐也来劲了，“我们打个赌吧。”
“好”，维沃不打算放过这意外收获，“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。”
她的建议案像蒲公英一样飘向全国，但全部被夹进文件袋里做了标本，没有一个生根发芽。她不得不乖乖妥协，以廉价的鳞石为主料设计了配方，等着被拒绝之后再反驳维沃，然而悲剧并没有重演。
“公主大人，您是错了吧?”看着她有些犹豫，他又收紧了绞索，“遵循科学精神，您一定会实话实说吧？”
“当然，我承认……我输了”，赛莉珐几乎要哭出来，但又故意装出很大度的样子，“说吧，你想要如何？”
维沃当然不会现在就说，虽然赛莉珐像是被恋人欺负的女生一样，缠着说不能耍赖，他也要把这张牌保留下来。接下来就是等待了，农业生产的周期比较长，至少要几个月才能见效，但才过了两周报告就回来了。
八成是那群人只想着讨好公主，所以假传喜报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科学精神——虽然这么想，维沃并不打算拆穿，他只是静静地配合，看着公主一溜小跑，一边向送信人道谢一边拆封，因为惊喜，双手都不太利索了。
那一刻赛莉珐陷入静止，似乎是被钳住了脖子，呼吸困难，甚至没注意到手里的信纸已经滑落。发觉剧情不对的维沃立刻冲了上去。
“全完了……庄稼都死了……都是我的错。”
如果她突然哭起来，维沃就没辙了——他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，毕竟维特洛那种妖怪一样的家伙是不需要鼓励的，也没人敢对她的心情说三道四。
然而赛莉珐非常安静，她的眼睛里没有盛满悲伤和泪水，更没有对命运的愤恨——那里面什么都没有，就像大图书馆被焚毁，重要的东西被删的一干二净，风一吹连灰都不剩——这还不如初遇时的情形，那时候她至少是安定的，现在却摇摇欲坠，一碰就碎，而夏洛特偏偏不在身边。
他只能拼命思考，搜索自己因为过于艰苦而陷入绝望的回忆。
最开始加入叛军的时候，每天不是附带惩罚的体术训练，就是填鸭式学习，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规划，洗脚的功夫都要拿来看书。
这种戒律，至少在训练班里是正义的一方：门上贴的有明文规定，全年不得休息，禁止一切娱乐和个人生活，放飞自我属于严重违纪。第一节课上，校长就明确地告诉大家，人活着只能有两个内容，第一服从组织，第二提升自己为组织服务的能力。
其它的的属于邪念，是罪，只能被开除，然后就是自生自灭。
有时候维特洛会来检验成果，但即使只有批评，维沃还是感动的想哭——然后他就真的抱着维特洛的大腿哭了起来。
他体验过穷苦日子，但之前都被当成少爷来养，就算是变成废物也不会觉得有压力，哪里受得了这逼死人的环境，最后整个人陷入衰竭，一脸仙气，就算不挨打不生病不吃安眠药，他都觉得随时会断气。
当然了维特洛不会表现出仁慈，虽然脸上写满了对弱者的恶心，她还是尽力克制，把他拉起来，略显寂寞地轻声叹息。
“你不是找到了人生意义么，说每天都很充实，怎么又退缩了？你将来可是要刺杀公主，要做风云人物的，现在怎么能崩溃呢？”
这说的太有道理了，于情于理他都无法反驳，一肚子苦水根本倒不出来，在多重绝望之下，他偷偷看了维特洛一眼，铤而走险。
他几乎是押上了人生为赌注：“那，要是克服过去了，我……我能喜欢你么？”
“我……等一下，你说谁喜欢谁？”
“我能不能喜欢你？”
这回轮到维特洛傻眼了：“啊……这个，喜欢谁由你自己决定，就算对象是我……也不用我许可啊，这根本不是允不允许的问题。另外，如果是表白，这种场合可不行啊，你至少找个私人时间……”
维沃打断她，指了指大门上的纪律条例：“这里写了，不能有个人生活。”
“好吧，我懂了”，维特洛松了一口气，不自觉的笑了起来，“我答应你，到时候可以喜欢……喜欢我。”
啊……维特洛的笑容，发自真心的笑容，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啊，太美了，太动人了，简直就是盛开的白莲花！
他终于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，尽管被各种艰险按在地上摩擦，被掰开嘴灌入胆汁，他还是获得了救赎。
那么这种策略用在同样受打击爬不起来的公主身上，也许也有戏！
“走吧，公主大人”，他模仿那时候的维特洛，握住赛莉珐的双肩，“我们去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没有同情，也不包含悲伤，维沃的语气毫无起伏，甚至可以说是没心没肺，像在描述某个简单的自然规律。
赛莉珐相当惊讶：“我不配挥霍别人的期望……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。”
维沃不理会她的抱怨：“请问您的目标是什么？”。
“研究科学，开发技术”，她终于开始恢复理智，“用这些工具推动社会进步。”
“您敢以自己的人格为赌注，向主神起誓么？”
“当然！”，赛莉珐的声音中再次充满了力量。
”那么您一定会为此承受任何痛苦，面对任何挑战，即使筋疲力尽，痛苦无常以至于无法负担，只要还活着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……我没说错吧？”
赛莉珐愣在原地，而维沃依旧镇定，他的身姿映在公主眼中，并非是作为舌战群儒贤者，反倒更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。
她像闹别扭的淑女一样低下了头：“竟然乘人之危设置语言陷阱，这可不是绅士的作风，不过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。”
正如维特洛所说，真正有追求的人，想要找到生活意义的人不会放弃希望，并非出于坚强或刚毅，而是因为想达到目标，除了前进就别无选择。
然而赛莉珐并没有立刻跟上，而是像回应一样抬起头，也握住了他的肩膀。
“你会协助我么？”
这时候必须点头，维沃也习惯了一本正经地敷衍，但赛莉珐实在太认真了，如果她真的能像制造太阳能热水器一样，用科技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，自己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？
所谓人生啊理想啊，道理大家都懂，但扶自己站起来还要靠维特洛，女神的笑容才是的救赎。仅凭一己之力战胜世界的人确实存在，但自己并不是人生战士，而公主……显然也不是。
沐浴着少女热切地目光，他像是被牵引着一样，下定决心，接受了对方提出的契约。
“当然，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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